第57章

家康雪烛。

    公元742年七月初五，刚刚加入万花谷的名士康雪烛，决定在落星湖边做一座沙雕。

    这件艺术品的主题是“貂蝉拜月”。

    传说东汉末年貂蝉拜月，其惊世绝俗的容貌令月蔽云后不出。但这传说毕竟虚无缥缈，后人畅想时，也只能脑补貂蝉闭月之美了。

    于是谷内谷外得到消息后有很多人去围观康雪烛创作。

    康雪烛从日出开始堆沙子，到晌午时分，貂蝉的轮廓刚刚显现，这时围观者的目光都已经挪不开了！

    等到康雪烛在沙上雕刻出容颜，众人已经目眩神迷，神魂颠倒。

    盛夏之际，晴昼海万花尽皆盛开，竟也无法掩住那泥沙所成的女子绝世风华。

    这时工圣僧一行也来了，仔细看后久久无言，留下八个字评论：“雪烛素手，境入微毫”。

    素手清颜之名，轰动江湖。

    （康雪烛切了多少个人才有今天的成就啊！）康雪烛一双手修长圆润、细腻光滑，他每日都要以秘制药膏浸渍双手数次，一双手白皙透明，手上筋脉清晰可见，全然不似男子之手。（恐怖！）

    东方宇轩谷主对康先生十分敬重，特地送他一座隐蔽的居室，供其钻研雕刻技术。（东方谷主无意中为罪犯提供了上好的作案场所啊！）

    看起来，康雪烛几乎就要成为万花谷新的一圣了。他每出一个新作品，立即会引发江湖新闻，虽万金难求得。

    很快江湖中盛传起“无骨惊弦，素手清颜”之名。

    但康雪烛听说之后很震惊。

    江湖中竟然还有和他一样奇葩的双手？而且还排在他前面？

    于是他决定出谷，去看看传说中的无骨惊弦是什么样。

    不为人所知的是，他心中充满激动的期待。

    经过多年的准备，他现在只缺一双手。一双女性的绝世妙手！听高绛婷探了一曲，康雪烛呆了，惊为天人！

    听曲的观众们有看着琴的，有看着人的，有看天看地的，但极少有康雪烛这样，死盯着一双手看的。

    他真的把曲子听进去了吗？不过这不重要，像康雪烛这样的艺术家，哪怕是个聋子，只要看着高绛婷那双手的动作，就能感受到其中琴音之绝美。

    康先生精神又开始恍惚了，一直喃喃自语：“天下再无如此妙手……”

    别人听到了，还在想原来康先生对音律也如此有研究，纷纷点头感叹赞同。

    康雪烛从恍惚中恢复过来，和高绛婷交流起来。

    两个艺术天才本就不需要说多少话，就如苏雨鸾和林白轩。没过多久，高绛婷和康雪烛就相见恨晚。

    渐渐的，高绛婷的一颗心，就系在了康雪烛身上。她却不知道，康雪烛的一颗心，只在她的手上。

    面上康雪烛谈吐自如，潇洒谦和，内心却有了一个恐怖的计划！康雪烛的才华固然卓绝，但是他的雕刻技术却不是普通方法练就。

    一切都是因为他心中有个超越一切的执念。

    康雪烛出身于世代隐居东海的武林世家（不知和蓬莱岛方家有没有关系？），家学渊博。人物雕刻是他们的家传技艺。

    他有个妻子名叫文秋，两人恩爱非常。

    然而天意弄人，红颜薄命，文秋正值芳龄便病故了。这让康雪烛一时几乎癫狂，后来就经常精神恍惚。

    当康雪烛的心情渐渐平静，心中伤痛却是丝毫未减。

    于是热爱雕塑的他下了个决心，要为亡故的妻子雕琢一座举世无双的遗像。

    但是他反复多次雕成的像，却总是不满意。在他心中，文秋是最美的，她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应该是完美的。现在他无法将心中的形象用双手表达出来，他觉得是自己技艺不精。

    于是，康雪烛离家前往中原，研究雕刻之技。

    从一开始，康雪烛就已经因爱入魔。完美，何为完美？

    康雪烛追求着，也困惑着。他找了很多美女做模特，雕刻、对比、琢磨。

    但是，世间哪有完美的人让他来参考？

    于是，康雪烛在一次次失望之后，终于走向极端。

    他入山捕捉各种动物，用小刀解剖，感受经脉、肌理、器官、骨骼、心脏跳动、血液流淌……

    渐渐他的雕刻不再局限于事物表象，每一刀都考虑到表面下的所有东西。果然几年内他的技术大进，雕刻飞禽走兽可以以假乱真。

    但那毕竟是动物，不是人，更不是他追求的完美的人。

    他把目标转向了活生生的女子。

    于是他离开深山，来到江南烟花之地，看到中意的女子就悄悄绑架走，像动物一样切开、分解、研究。

    没有怜悯，只有最冷静的疯狂。

    可怜烟花女子本来就不被人们重视，一旦失踪，人们寻找一番找不到就作罢了。反正有其他人可以代替。

    不论是康雪烛，还是其他人，都没有把她们当做真正的人吧。

    后来，康雪烛明白，世间没有完美的人，但是，不同的人却有最美的部分。于是，他开始到处寻找身体某一部分特别出众的女子。

    为此他加入了万花谷，从而方便地以名士的身份到处寻访各地美女，一旦看中某个部分，就把人请来万花谷做客。

    那些女子都无声无息地失踪了。

    不久，眼、耳、口、鼻、脚、腿、胸、臀……各种优异之部位皆已被他寻到。（老康你到底杀了多少人？？）

    还缺一双手。

    他怎么都找不到一双完美的手。苦闷之下，他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手给剖了。

    可是把自己的手切了，他还怎么雕刻？（还没完全疯）

    这一次，他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一双手。

    世间独一无二的，无骨惊弦高绛婷的手。

    于是他发挥所有魅力，将单纯的高绛婷哄住了。

    现在，只差最后一步。康雪烛邀请高绛婷入万花谷，要在他的小屋中给高绛婷雕刻一座举世无双的像。

    一个男子邀请一个女子独处，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呢？纯朴内向的高绛婷在点头答应的那一刻，心里已经把自己许给了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子。康雪烛携高绛婷入谷那天，大批慕名而来的江湖中人跟在他们后面，聚集在康雪烛的屋外，期待着一观无骨惊弦和素手清颜两人合作的成果。（感觉像是在闹洞房）

    外面的观众从白天一直等到深夜，却只能听到屋里康雪烛高声长笑，笑声既有愉悦，也有悲伤，矛盾之处，难以言表。人们更加好奇了，都在猜测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在激动的心情中，康雪烛终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一双手，他完成了心中完美形象的最后一部分。

    然后他发现，他失败了。

    他的作品是“完美”了，可是，这个人和文秋有什么相似之处吗？

    在不同的人眼中的完美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这正如把一个完美的小萝莉放在李承恩面前，他会说：“对不起，我喜欢的是大姐姐不是小妹妹。”

    又如你把一把装满8级石头强化到顶的金蛇剑送给一个七秀，她会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要的是大扇子。”

    所以，世间本就没有完美，只有最爱。

    当康雪烛多年的执念最终失败，他终于找到了答案。

    他重新雕了一座像，那是他心中丢弃多年的文秋的形象。

    他将所有的感悟写成了四个字：“真水无香。”

    这个感悟，付出了多少美女生命的代价。

    天亮了，康雪烛推门而出，飘然而去。

    外面的人这才发现，康雪烛的轻功只怕不在谷主东方宇轩之下。

    如果这个故事仅仅如此，那么人们会感慨情圣康雪烛那美丽的爱情悲剧。

    但是当人们涌进屋子，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惨剧！

    高绛婷被绑在床头，早已昏死过去。她的一双妙手现在却露出血红的骨骼，手上筋肉被一条条切了下来，鲜血仍在淋漓。

    饶是这群见惯了血腥的江湖中人，仍禁不住惊骇大呼。

    之后人们才发现床边还站着一个女子，白衣素裙，形容温婉，雍容含笑。仔细一看才发现，那是一座雕像，但是却和高绛婷一点都不像。

    他们当然不知道，这个女子叫做文秋。

    人们却渐渐明白了康雪烛的真相，后来又在住所附近找出了大量尸骸，终于将康雪烛的恶行公诸于世。

    整个江湖震惊了！

    和高绛婷关系最好的小七听说四姐被害，怒不可遏，誓杀康雪烛。

    现在五毒当教主的曲云得到消息也气极，下令五毒教全面追杀康雪烛。

    浩气盟也发布长空令，捉拿这个残忍的杀人犯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整个江湖的追捕下，康雪烛逃入恶人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