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验孕棒扔进了马桶,按了冲水,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。
刚走出去,何苗就跑过来问我结果,我茫然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,她又问我那到底该怎么做,我说我也不知道。我好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,任由事态自己发展,因为知道了就必须有个决定,我必须要失去个什么。
可是天知道我多想把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,如果没有母亲,没有纪家,即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,它是晏皓的孩子,是我跟晏皓的孩子,哪怕晏皓现在对我深恶痛绝,可这是我跟他之间绝无仅有的一点联系了。
忽然就理解母亲当年要生下我的时候的感受了,但是我又深深地知道,我不能把它生下来。
无力地坐在沙发上,我什么也不想做。
房门突然被撞开,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,谭鸿站在门口一声令下。“带她去医院做检查。”
我匆忙站起来打算逃跑,但是谭鸿的那些手下动作太迅速,几个人身形一闪就把我围住了。何苗站在我边上,张开双臂挡着那些男的,扭着头看着谭鸿,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苦苦哀求着。“我不准你们把她带走!”如同昨天在洗手间跟我讲的,“姐,以后你去哪里带上何苗吧,我别的不会做,但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……”
可是她柔弱的双臂同时挡不住四个人,小小的她被一个男的拎起来,她扑腾着双脚缠着那个男的胳膊,还冲着谭鸿喊:“谭总,你不要伤害幽袭姐嘛,她都这么可怜了。”
“你忘了自己端的谁的饭碗了!”谭鸿冲着何苗冷冷地训斥着,何苗扁着嘴跟他讲:“我记得,可我也记得,每次我惹了什么事情,都是幽袭姐站出来保护我,我妈说做人要懂得感恩,幽袭姐对我这么好,我不能在她有事情的时候扔下她不管,那样就太不是人了。谭总,您把我开了吧。”
谭鸿瞥了眼何苗,真的打算说什么,我连忙打断他的话。“我跟你们走。”
被谭鸿带去了医院,按在仪器上做了很多项检查,做b超的时候,仪器隔着涂的肚皮上的透明浆液,我看到肚子里黑黑的的空间里面小小的一点,只有花生豆那么大,女医生说,那是胚胎,现在只有两个月大,以后会慢慢发育成一个婴儿。
扭着头看着屏幕里面那小小的一点,觉得我跟它那么近,在它一张一翕之间,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的生命迹象。
从b超室失魂落魄地走出来,谭鸿正背对着我站在走廊里。
b超室外面两侧都有他的人把守着,唯一的一条通道就是走向谭鸿,所以我按照他的意愿走到他面前。
“他的孩子?”他这样问着我。
“我能生下来吗?”我这样问着他。
然后我们两个相互沉默了一会儿,他异常严肃地跟我讲:“你必须拿掉她。”
为什么三个字我问不出来,我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,可我该给我的孩子找一条怎样的生路呢?我想让它活下来,身为一个母亲,却做不到像当年母亲生下我那样决绝,那年她20岁,现在我25岁,跟母亲当年怀着我的时候,我什么都不是。
梗了梗嗓子,我跟谭鸿问:“能不能让我跟它多相处几天。”
“不行,做事情要当机立断,越拖着只会越舍不得,对大家都不好。”斩钉截铁的语气,他随口就招来一个手下吩咐。“去安排手术。”
冰冷的语调在走廊上回荡,我听着脑袋嗡嗡地乱响,慌乱地蹲了下来,抱着头。“如果有选择,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!为什么要让那些我在乎的,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!”
在除夕夜,母亲替我挡着坍塌的房屋时,我也宁愿死的人是我!》≠》≠,
静悄悄的,走廊上没有动静,却好像充满了哀伤的感觉。
很久之后,谭鸿接了个电话安慰我,说纪家那边看了我录得视频之后,答应了我的想法,同意让我带着母亲的骨灰进入纪家,还能够入纪家的族谱。
“是吗?”我这样反问着,一直以来谋划的事情终于实现了,但是我提不起一点兴致去开心,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。
为什么?
谭鸿终究是没有答应我的哀求,也没有分给我半点同情心,按照他的意思,我被按在手术台上做了人流。
外人都说,谭总的办事效率快如闪电,这一天,我是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。
冰冷的仪器在身体里翻搅,什么被掏出来时,我觉得我的人生也被掏空了,行尸走肉,也许是我造的孽的惩罚,也是我后面一生的概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