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萌喜欢喝酒,喝酒能够拉近任何人之间的距离。
今天的风冷,适合喝酒。
今天的人多,适合喝酒。
今天的月圆,适合喝酒。
在阮萌眼中,这世上还没有不适合喝酒的日子。
尤其是对于这群被征兵过来,匆匆告别家乡的人而言……
他们压抑了太久,也需要一个方式,来排遣自己的情绪。
他们离家忧伤。
他们打仗奔忙。
他们是一群战士,一群男子,他们也是丈夫,也是儿子……
阮萌的指尖轻扣着酒坛,目光不由地再次在周围缓缓扫过。
她在等谁呢?
等花木兰。
她想和花木兰喝酒,然后听木兰姐姐的故事。
花木兰替父从军,女扮男装,是中国自古的佳话。
阮萌想等到他们战胜,凯旋,将木兰辞念给她听。
木兰辞啊,倒像是个段子。
“唧唧复唧唧……”
木兰当户织。
不闻机杼声,唯闻女叹息。
女何所思,问女何所忆。
女亦无所思,女亦无所忆。
昨夜见军帖,可汗大点兵,军书十二卷,卷卷有爷名。
阿爷无大儿,木兰无长兄,愿为市鞍马,从此替爷征。
愿为市鞍马,从此替爷征!
木兰姐姐,当真霸气。
出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打仗啊——
朔气传金柝,寒光照铁衣。
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。
夜是凉的,月是凉的,边塞的雪更凉,连风都是孤独的哀嚎。
武器握着是凉的,铠甲摸着是凉的,人的呼吸是凉的,人死后呢,尸体也是凉的。
这么一个凉凉的地方,他们要呆多久呢?
多久都行,只要能赢!
阮萌咬咬牙,饮一口酒,再一句,唧唧复唧唧,而后木兰从军的故事,她随酒吞入腹。
月光洒在她身上,带着白色绒绒的光,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。
她莫名又低声的话语,却打开了周围所有人的话匣子。
有士兵凑过来,一个人凑过来,接着,好几个人凑过来。
阮萌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人,却能给他们安全感么?
因为他们是一群征夫,一群离乡的人,他们忐忑怀念家乡。
而阮萌,她是将军,她是皇子,她不怀念皇宫,她不迷茫。
现在,别人饮酒都哭,都醉,都想家。
阮萌却越喝越清醒,越喝越想笑。
有人开口问。
“将军,你说,我们会活着回去么?”
阮萌说,战争,九死一生。
“将军,你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,你说我回去的时候,他还认得我么?”
阮萌说,战争,归期不问。
“将军,你说,你说……我们可以赢么?!”
这个问题……问得好!
阮萌站起身,脚踩着长椅,举起酒坛子,将酒灌入口中。
酒线如银线,从她的口旁滑落。
而后,阮萌一把将酒坛砸在地上!
阮萌勾着唇角,唇角有银光滴落。
“输?输是什么?!我们不会输!”
“无论这一战,我们要打一年,五年,乃至十年,我们都不会输。”
阮萌轻笑着,抬起头,正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花木兰。
花木兰顺手用手背擦了擦阮萌唇上未干的酒,接下了阮萌的话。
“我们不会输,因为我们,都是你的人。”
“是这样么?”